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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病危少女,仰望穹顶

第一章:病危少女,仰望穹顶

………………起始:所言之方向,在山的那边,森林的浅层………………

此处为森林。

位于艾特利斯城的东面偏南处。

属于这座城的近郊。

森林,各种意义上都是个好地方呢。

繁盛热闹,万类生息之所。

生机勃勃。

却也可说清幽而寂静,哪怕在林中独自腐朽逝去,亦不会为人所知。

溪水涌流。

树木的绿荫下,腐骨斑驳埋于土中,白虫环环蠕动。倒下的空洞朽枯之木作响,粒粒孢粉渐渐孵化,丝丝菌线于此成长。潮湿的绿色苔藓绒生,遍满在不远处的溪中之岩。溪水旁的泥泞中几翅蝴蝶静定。脆声轻起,一惊,它们枯叶一般却又斑斓的翅膀再次振了起来。

花,绽放。

此亦为生机所在,不是么?

……

咕咕,咕咕。

林中,奇怪的鸟鸣自树梢上响起。

出声的是一只白色的鸟儿。

鸟儿的头颅后有两根别致的黑长羽毛毛,随着动作一甩一甩。

转动两下。

抖动,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倒是有几分可爱的,很是有趣。

啪恰啪恰。

这主色为白色的鸟儿在树梢上蹦跃了两下,轻盈拍了拍翅膀,飞向了山丘的更高处,更高的高处。

盘旋一二,绕着气流上升。

此谓之,飞翔。

它让身形由下而向上,速速俯瞰,俯瞰着喙前的一切。

倒也……不会在已展翅的这一刻因畏惧而忘记疾风。

夹杂着斑状黑色,展开白色羽翼的渺小身形,在此刻亦似伟大,如在俯拥这一切。

上升,上升。

鸟儿的眼瞳中,逐步地倒映出这整片的林与丘陵。

山丘们不算高,也不算矮,作伴的绿林冠分布起起伏伏,还有着几条溪流。

可谓之,平平无奇。

但一处山丘下,于此森林还算稍深入之处,有一栋建筑。

人造之物。

在林中,人工建筑周围被开出的平地,还有在平地上被添置的小阳亭与花坛等装饰设施,与建筑它那同绿色藤蔓交织的暗红瓦屋顶等,与森林对比的话,在空中算得很是显眼。

一栋,或许该被称为洋房的三层建筑。

一栋,如果以它现今的屋主的眼光来看的话,体积还算不小的欧式庄园建筑。

至少,比这位年轻的屋主在以前所知道的那些一般别墅,要大上不少。

乃至比起洋房,这里的屋主更喜欢用“洋馆”这一听起来、看起来给人感觉占地面积或许会稍微更大一些,也更有气氛的词汇,来对这栋建筑进行翻译转述。

虽然,这两个词大致是一个意思。

两个词所指代的对象并无区别。

乃至,也可称之为宅邸。

嗯,总之称之为洋馆。

就是这样。

或许,这是一间很适合作为恐怖题材作品取景点的类欧式的洋馆,稍显阴森寂冷。

林中,洋馆伫立在此处。

藤本植物,攀爬在这座旧洋馆的白色外墙上。

用藤的枯荣,述说着岁月的痕迹。

已深绿遍布。

这份荫绿带来的活力,倒是多少将洋馆那如腐坏死地的感觉冲淡了一些,又让它多添了一种有些异样但平和的幽深宁静感。

那藤,蔓延至建筑的顶层。

顶层主要是几个暗红坡屋顶。

而这旧洋馆的顶层中央,建有穹顶。

在正中央,不算是很大的一个透明的弧形穹顶,是一个玻璃穹顶,可以自蓝空上看到洋馆顶层的内部。此时,光线正照射在这个穹顶上,一部分反射成明亮的光点。

而另一部分照过穹顶,直直透入。

透入了那灰暗的洋馆内部,向下笼罩。

笼罩住这位于洋馆顶层中的什么,在这洋馆的房间中的什么。

如堆积又囚锁住黏黑之液质的,晦紫色的什么。

洋馆顶层内,那该被评为明丽的光线直直下照,透入了这昏暗的洋馆房间中,照亮尘埃,随着聚焦,笼罩在了那此时恰好处在这个位置的一片暗紫色发丝上。

发丝枯翘,这一片暗紫色发丝,是一从完整长发的一部分。

又放远来看,这一从的紫色长发勉强不算太乱,但却明显有些欠缺打理,发丝有些分叉与纠缠,是一头长长的直发,细密但发质干枯。

而这一从缺乏打理的长紫发,属于一位少女。

一位看上去莫约十五到十七岁的少女。

她正闭目仰躺着,在椅上。

眉头微皱。

躺在这明亮的光下,在对衬中更显得寂寥的馆内。

如同隐约中有脾脏与胃的肉质混合在一同,黏附在墙上、家具上,在蠕动中分泌着什么的馆内。

馆内暗沉,但那光呈现束状穿下,又使得明与昏暗相对,让昏暗似被统合笼罩在她的身旁。

在此聚集。

这透过穹顶的光化作散虹零落在洋馆地面,那房间地面的菱形绒毯与砖格的交界之处,形成了如聚光灯照射般的一个圆,弧线与直线也相互映衬,很是吸引人的视线。

此处,宛如小型的戏剧舞台。

此舞台,稍微布有灰尘,上台者身上也是如此。

上台者,正算是安静地躺着。

现在,上台者是她。

款式简约的黑与白的长袖洋裙,装饰了她。

她,就是这栋洋馆现今的主人——

一名少女。

身体的健康状况……似乎有点不乐观的年轻少女。

抖动。

躺着的少女,左手抬起扭动挣扎了一下,连同着左手的袖口一同。

她这左边的长袖袖口是一种皱皱地后褪了少许的状态,让她的手臂自袖管内伸出来了一部分。

她的手,可以看到,是一种包缠着绷带的状态。

绷带上浸染着血色,似乎正在被更多渗出的红色内容物变得更暗、更深。

脏秽,斑驳。

但绷带的缠绕方式却较为随意松散,垮垮的,甚至留有不少明显的空隙,可以说比起是在尽力保护伤口的样子,更比较像是在敷衍了事,并不指望绷带产生什么很实际的作用。

在她的左臂,猩红色的丘疹斑在绷带缝隙间的破损皮肤展露。

实际上,这些疹斑,也遍布在她的身体各处。

乃至一部分的猩红丘疹斑已经缠绕到她的颈脖上,密集攀爬到她没有覆盖绷带的下巴边。那颈脖的皮下,也是一部分淋巴的位置,管道密集、复杂的重要位置。

以常人来看,这是一个有些危险的信号。

“呃……”

由此——病弱的将死之人。

可以暂且…如此概括形容她。

“哈…呃…哈呃……”

仰坐,不自觉一挺,她如要窒息般艰难呼吸着,像是没有肺结构而在旱地上苦苦挣扎着的鱼。

“呃,哈……”

在这于洋馆顶层的明与暗的舞台上,急促而不深的呼吸中带有潮湿的粘滞感啰音的这位紫发病弱少女,正不自觉颤抖着破损的眼睫,躺在这似乎专门转移到阳光下的躺椅上。

那是一张精美的躺椅,有带着优美曲度的深色木支架,在扶手之末被栩栩如生地雕出两个狮兽的头颅,软垫部分以深棕褐色皮革覆面的古旧躺椅。

紫发少女躺在这做工精美的躺椅上。

她的两只手不时用力握着躺椅的扶柄。

颤动,又抖动。

包着的绷带并没有将手指彻底裹住,而是有留出指尖。

“呜……呃……”

颈部倚着躺椅的背枕,时而不住伸直,扭动,她闭着眼,勉力喘息,尽可能平寂地躺着。

挣扎地躺着。

直至……被透明结构所折射的光线角度不得不在伟力下稍稍变化。

暗与明的边界,七色虹进一步涣散。

时间流逝。

“唔……”

黏阻的呼吸之间,有什么终于又压抑不住,从她的嗓中上涌,猛然突破了出来。

“咳——!”

忍不住,她突然地伸出同样缠绕着绷带的右手,直捂住了嘴。

“唔…咳咳,呃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自少女的嗓中被压出。

“咳咳咳!咳…!”

一下,又紧接着一下。

“咳咳!咳……!”

连连不绝。

“咳呜—!”

与此同步的,容易让听者不但不为她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心、同情与怜悯,反而会因为聆听此而在心中逐步升起残酷之情,如受到诱惑而渴望去用棘鞭与钝器向她索取更多的嗓音,伴随着咳声,于穹顶的光下,在洋馆的顶层内清清回响。

稍显湿哑、挣扎,可怜悦耳的女声。

“咳咳…呃…唔…”

鞭抽,再次抽挥动,于少女的躯骸内抽出一声声神经刺响。眉间进一步皱起,由微不可察转为显眼易见。少女不由得挣扎着将紧闭着的眼眸放开了一线,无力的一线。

她眼周有所干损破缺,稍有喑哑浮肿的眼睑抬动,使少许明亮得以再次挤入,映出了什么,是一种颜色

——赤与紫。

少女的眼目,倒映出的是一种紫中带有赤红的颜色。

这是她的眼瞳的色泽。

但却并非是赤与紫均匀地调和在一起化为一种完整状态的颜色,并非是那一种红与紫如旋律与歌词那样和谐调和在一起的亮眼而梦幻的玫红色泽,而是一种的赤红色黏线如同某种异物一般,交错、侵染、污秽了眼瞳原本的紫色的……污浊的杂乱混色。

紫色,原本是纯净的,纯净得或许该用水晶之类的折射率和透明度都比较高的宝石形容。

但现在,紫色是沉浊涣散的,自底层的虹膜之处不断溶散而出。有些像是外皮腐烂而被扔入水中的黑葡萄。

不断有块状的屑状物自紫虹膜脱落,又裂解、溶碎又消散,如极其黏稠的紫色浓墨一般,不均匀地溶渗入了房水之中。

那远比眼白上充血血管要细小的粘黏赤红丝,又在角膜与房水中蔓延,缠绕四伸。

如同赤与紫正以她的眼睛角膜与虹膜,还有二者之间本应晶莹剔透的房水作为战场,相互撕扯征伐着。

让房水化作了肉眼可见浑浊的污水。

也让她在外观上应当是正圆形的瞳孔形状变得不再规整,变得模糊……乃至暗紫虹膜与布有血丝的白巩膜的边界形状也似乎发生了些微的畸变,甚至能在仔细观察时看到畸变位置的一收一缩,如同另外的极小瞳孔。

角膜的圆弧球面,也似乎有些干枯而产生褶皱。

多者一同,让少女这双应当美丽的紫色眼瞳有的水润明净与透亮,化作昏暗与污浊。

难说是诡异与恐怖,但多少是有所违和。

诶?

什么?

……不诡异?

…?

好吧,她这一双眼睛看着相当诡异。

至少对此处绝大多数人类来说,就是这样。

如同被…死亡所注视。

而少女本身在这一点上的看法,却不过只是如同她自己的招子上多了两片美瞳而已,质量上佳,但图饰的品味很奇怪。

或许比较适合去拍恐怖片,乃至或许挺适合克系的一些眼睛恐怖片场,但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她的眼睛。

她,此处森中洋馆的主人,现在,有着这样的一双诡异的红与紫混色的眼眸。

有着这样的两颗嵌在一个由肉皮与骨质组成,稍显锐利而长,细细端视他人时有如刃般的妖异侵略之感的眼眶与面容中的,为他人所目视到后所传言的眼睛

——魔女的眼睛。

躺着,收下巴,她将头自躺椅上拉起一点。

这位少女皱着眉,现在略微撑开了她自己的这双眼眸。

这是,为了看到什么。

“【协议】……这次病症…唔”她抿了抿破损的嘴唇,顿了顿,“还有…多久结束……咳咳咳。”

依然疲惫地半抬着眼,她用着湿哑的嗓音卡顿地发声,问了出来,又再次咳出了声。

但少女的身边,空无一人。

此洋馆顶层如同舞台的房间中除了家具之外,空空荡荡,显得十分寂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回应她的。

没有人。

【此次肺炎支原体(详情)感染,距离结束还有2日】

但却有什么,应该不是人的什么。

这个什么,回应了她。

“呃咳…具体…时间。”

她又再次说道,也或许并不需要说。

【37小时42分13秒】

对方又回答了,但洋馆中并没有响起另外的声音。

……还差一天么。

她又一次放松了颈脖的肌肉,挨在了躺椅的颈枕上。

颈枕再次被压陷。

双手回到扶手原位。

暗紫发凌乱披散在躺椅上,她无力地歪斜着自己带有红斑的纤细颈脖,又在不适中伸展一二。

这位衰弱的病人,躺着往自身右边那只实际只存在着一面饰有抽象绘画的墙壁轻瞥了一眼,又再次默默地把眼睑合上了,继续忍受皮肤上、心脏、肝脏、肺部等位置传来的,即使已经有了不少次经验,她都还是难以习惯的痛苦感觉。

“呜……”

那衰弱与衰竭带来的痛苦感觉。

如同潮水,自不同江河出口逆流反涌,阵阵而来的痛苦。

也像是她被整个塞进了什么动物的消化道内,正被一波波猛烈挤压收缩的肌肉碾碎骨骼。

咔嚓咔嚓咔嚓。

扶手又被握紧了少许,肢体微微抽搐。

她觉得神志都应当为之一点点扭曲崩溃的痛苦。

“呵…喝……哈……”

但至少还能部分抑制抽搐,算是清醒地忍受着。

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即使全身传来的痛苦并没有多少减弱,但她的思维却并没有因炎症之类造成的神经损伤而陷入彻底的混乱昏暗之中。

似乎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暂时保护住了最后的防线,少女得以稍微绕过她认知中的生理上的常理一般,维系她理智思考与控制基本行动的最低底线。

哪怕,她本身的脑部与脊髓的一些神经线路可以说已经千疮百孔,如同浆糊。

但总体,在现在依然发挥着还算可以的作用。

失禁,口吐白沫,昏迷等普通的失控情况都暂时没有。

姑且她还算是能维持着迷迷糊糊,但在需要时能稍微思考的程度的思维能力,去较为安静地忍受着这一切。

她能做到这一点。

虽然,比起不幸中的万幸,这……或许更该被评为不幸中的不幸?

——现在的感染范围…到哪里了?

在有些浑噩的意识中,少女又想道。

“咳咳……”

闭眼了一会,又咳嗽了一下,苦闷感让她又再次忍不住撑开了眼。

想着什么的同时,她仰视向上方。

她仰躺着所目视的那个方向上,以他人的视角看过去,仍是空无一物。

只有上方穹顶的边沿,那主要是一个在白色石质上雕刻着螺旋状花纹的环,还算漂亮。

但这也仅仅只是在他人的视角。

在少女的眼中,不是这样。

那里……有什么存在着,挡住了少女的视线,让她看不到这个边沿。

那里存在着一块板状物体。

在半躺的她眼中,那里有着一个以某种欧式古典艺术风格线条修饰边框,底板是显得刻意作旧的缺损木材的面板。

这一块她看着十分有实感,能看到有厚度而似是实体的木质侧面的不透明板块,在她的想法下漂浮着挡在了她的视线与穹顶的边沿之间。

在她伸手就能摸到的距离内。

不过……并不能被她实际摸到。

不然,这大概会被她没事抓起来掰着玩。

乃至,不管神经的反馈让她感觉现在她自己有多气力虚弱,

都要掰断。

或者用这来练习完全没学过的空手道还有泰拳,一膝盖又一手肘。

轰,轰。

一挥,再一挥,更用力一挥。

对这个面板来上一下又一下,啪恰啪恰地表达不满。

然而,是虚体。

届不到。

她无法在一般意义上实际触碰到这个面板,即使可以造成影响,也只是像在外面作出动作而改变镜子内的成像一般。

这在仰躺着的她面前的,是一个看着很有实体感,但却是虚体的面板。

不知何来的微弱火芒正黯淡而又明亮得恰到好处地照亮着面板表面,让少女即使是在这种较强的逆光环境下也可以看得清晰。

面板那带有鼠齿啃噬与朽坏痕迹的木板底盘中,爬有似是特效装饰而略微跳动的红黑饱涨小虫——跳蚤,右上又隐隐约约有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礼帽人像,由炭线描绘勾勒,占据了莫约四分之一的画面。

底盘木板中块钉有一块四角被钉住的长方形羊皮纸,皮质白的四边有少许霉斑。

现在,羊皮纸上面主要描绘着她的身姿。

没有任何的穿着的一位染病紫发少女。

闭目,平躺,四肢放开,她皮肤上由红斑形成的狼藉被很好地展现。

画像有些古旧褪色,泛黄的古旧质感倒很是适合这种泛有霉斑的羊皮纸。

仿若微小的生物们都已经在上面扎根了许久,在画布上化为了一个小范围的生态系,繁衍生息。

也如同少女在她询问查看身体情况时的那一刻就死去,被放在了解刨台上,然后被专业的画师画了下来。画像又随后被进行了一定的加工,用喷上去的雾状黑色的分布与浓淡简单标记出了她想要看到的感染范围。再将这幅全身画像放置数百年之久,到如今此刻终于展现在她的眼前。

但画面可以缩放,身姿动作也可以一定程度改变,并非完全不可变的静态。

如果她愿意,还能多少通过一些方式选择位置与深度刨开,看到更露骨一些的图像,能数她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少块脊椎骨的那种,乃至更加细致的小结构也可以看到。

这……在某些意义上,十分便利。

也可以说的确如此。

但也仍留有部分的美中不足。

有些奇怪的美中不足。

比方说,这个图像没有任何的位置引导,放大后需要她自己在模糊血色中寻找正确的位置,很容易迷路,该说有点小麻烦。

有着类似这样的,她总觉得不应该有的,微妙而难说是否合理的不方便小缺陷。该说比起不得不有的,更像是在刻意添堵的缺陷。

而甚至……这能用来玩奇迹暖暖,仅限自身。

嗯……主要用途还是用来观察自身,增进对人体的了解,也仅限自身。

以此,再加上一些小操作,

虽然不能凭借这样实际操刀,但少女也可以说,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大体老师。

她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能用重复用好多遍的,不完全版本的老师。

……?

为什么是不完全版本?

这……是因为图像的写实度经常有所不足,图像不够真实来着。

因为她面前的面板中的图像往往并不是什么非常清晰的高分辨度照片,或者什么非常细致的超写实画像,多是别的类型。

甚至有时会是抽象派水墨画、宗教向窑画、彩玻璃绘画、像素点阵图……

而她现在看到的,具体风格先不论,就只是不够写实的半褪色旧油画而已。

只是刻意带有少许油画痕迹的偏写实,上色与笔触有欧式的古风典雅的图像而已。

甚至该说有少量的美化修饰,与符合人类通常视觉的图像有着不止一分的差距。

以人体学术上的观察意义来说,这是一件有些遗憾的事情。

也没什么,她觉得挺有艺术感的。

反正也足够用了。

乃至少女在偶尔有闲情雅致的时候,也会简单地欣赏看看。

而如同为了不让她对面板的式样感到枯燥无聊,也如同为了培养她的艺术素养与幽默水平。

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面板……时不时地,就会换一个主题。

将或许无关紧要的,不是那么涉及核心信息的装饰稍微换一下。

比如前面所说的感染图谱人像的笔触与色泽,还有底盘的材质与装饰,乃至字体与语言。

但总体,似乎会趋向统一风格。

所以,以这样的特征看,这的确应当算是换主题。

艺术主题。

而上一次的主题,约一个月余前,大概是雅玛那边的文化的巫医风格……这个她比较接近是猜的,印第安那边奇怪面具的版本千千万万,但也应该没错。

这次,大概是黑死病。这个她认得出来。

毕竟,乌鸦面具比较好认。

在她的过去,它作为瘟疫事件的特征显得有点过于著名。可以说是一个不幸但却相当重要的历史转折点。

如果要问这个是何物么……以少女在过去所看过的小说来看,这大概是一个系统。

而她,或许是穿越者。

……这是一个不知道哪个恶趣味存在,在她死去后又在这个至少是异时代的地方“复活”了她,随后在她幼年时才迟迟强行塞给她的,像是系统一样的存在。

所以,大概就是个系统。

或许是这个存在,觉得穿越者就该配一个系统吧。

所以大概也因为此,她有了这个系统。

可以当真?

——鬼知道。

真相,她不认为如此。

但她也认为她自己还无从得知。

而这个系统的名字,简单地用少女所最熟悉的语言来称呼,是【瘟疫协议】。

呼唤用的最简称:【协议】。

嗯……你怎么不叫【瘟疫公司】呢?

在首次正式得知这个系统是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曾扯了扯嘴角后,这么在心里吐槽。

还是想说…

这个【瘟疫协议】的称呼……

大概,只是个方便我称呼的简称名。

或者说昵称。

同小红、小明、小刚什么的。

要不改称为小协、小议算了。或者小瘟、小疫?

然而这样呼叫不出来。

明明这样会让我觉得可爱点。

这次……于此想象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会比较……要说的话…银与黑…搭配着而装饰有红色绣线,脸冷冷的,娇小的……

嗯…?

洋馆中,躺在椅上的少女想着。

又再次闭上了眼睑。

“唔……呃…哈…”

在已经多次经历的这些沉昏中,再次闭眼忍耐着,暗紫发少女习惯性地用着这样的胡思乱想与繁杂回忆消磨时间,也用着这来对痛苦作着大概无关紧要的抵抗,维系自身。

同时,也顺便感受着其它的什么。

在远处的什么。

这个远处的什么,正在接近。

不过,这“【瘟疫协议】”却也并非这个系统的真名的样子。

系统的真名,似乎是祂后来才给她的一个用了多种文字描述,长得要死,相当大部分意味不明的符号串。长得如同用一秒七到八个音的语速也要念上数百年的那种咒语,如果每一个符号都有读音的话。

以此。

……她时不时有一种她自己不知何时与什么奇怪的恶魔大公之类的存在签订了契约的感觉。

毕竟以前某些传说或幻想作品中有一种不知道是否算是偏门的说法——如恶魔之类的奇奇怪怪的高位玩意,真名非常长。

长到…足以在对方念完前睡个几年,边感受着似乎有人正在比比祂边游山玩水,开始找人,然后一巴掌踢死对方什么的。

她有着这样的一个大概是系统的玩意。

这个玩意有着一些功能。

“咳咳……呕…咳咳……”

她又忍不住咳嗽了出来,灰尘微微震落。

飘过。

穿透过玻璃的阳光,同样将它们的踪迹展示了出来。

而要问这些功能是什么的话。

或者说这些功能中,除了图像外,还有什么值得一道的话…

主要的,这个系统它……咳。

祂会让她每隔一段时间,就遭受到一次某种外源的什么入侵而导致的病痛。

也就是——染上瘟疫。

而且仿若她自身的免疫系统总是在刻意一步步打开闸门一样,哪怕是她以前觉得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疾病,也会从一开始入侵时的屁事没有,而仿若她体内被专门接驳上了一根作为感染根据地的遗留橡皮管一样源源不断,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发展为足以让她在各种并发症下衰竭而亡的程度。

实际上,应该是一开始就能顺手平息。

仅仅依靠她自己的身体。

但在她身上的情况,却一直是如她的免疫系统就是个早就被攻略好的傲娇一般,只要对方一过来,就会由故作强势到娇俏可人地,半推半就地被来人攻陷。

哼!谁会对你这种……呀—!不要!你这个…!嗯…才不是为了你…哼……你在说什…呜——别为难……呜…喜…喜欢…

什么的。

…或者说,考虑到可以说是哪个病来都行,该评价成是个观念开放,却时常一副欲迎还拒的样子调戏来者的有情趣小饼干?

b开头的单词。

只要她没有在外部采取措施的话。

但即使是采取了措施…特别是治疗措施…以她现在的经验来看,似乎也不过仅仅只是缩短了协议给出的倒计时的显示时间而已,这些玩意在她体内该怎么肆虐,就还是怎么肆虐,虚假的短暂好转后症状仍会无法避免地一步步恶化,甚至加速恶化。

她还是会被迫得到一次濒死,乃至可以说是真正再死去一次的体验。

很难受。

自第一群被感染细胞开始,少女可以仔仔细细地认知她自己的死亡。

如果没有说明,这类体验……可以说相当恐怖。

特别是在初次的时候。

但可惜,第一次的时候她并没有当前所能看到的这个图像。这不知道该说是好还是坏。

而当协议初次让她强行被感染的时候,她一无所知。在那时,她未曾感受过的恐怖攀上了她的心。

不论当时孤独无助而年幼的她,在注意到【瘟疫协议】后,再怎么去向协议寻求、哀求、乞求、到自己去挣扎,疾病都在无可阻挡地恶化着,恐慌与绝望在她的心中蔓延。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没有接触过任何的……为什么?!

不要!不要!不要!

救救我……

当时的她内心曾充斥过这类的想法。

不,我不相信!

这是假的!

也曾拒绝相信这个倒计时是她猜想出来的死亡倒计时,但是随时间倒数而恶化的症状这种铁证一般的表征,让当时的她不由自主地认为就是事实。似乎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什么叫不存在希望。

幼时的她有觉得过这是某个存在对她的刻意折磨。

当时,她想过自杀。

但好在她的求生欲姑且还算强烈。

哪怕看着那当时她以为是死亡倒计时的疫病结束倒计时一步步归零,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幼年的她也没有自主放弃这第二次的宝贵生命,去选择那可以逃离痛苦的甜蜜、诱人的自我死亡,坚持到了倒计时结束。

哦……是坚持到了她自己虚弱到连自我死亡都做不到的时候。

她身边也正好没有人做介错之类的举动,安乐死什么的。嗯……或许还有一点——野狗都不吃。

所以,她活了下来。

脏乱破败之中。

白昼灰霾。

一处废墟,一处矮房。

浑身疱疮,平躺,到蜷缩。

幼童之身,嗡嗡蝇鸣,呼吸渐衰。

独自,一人。

当初那时,她已然无神的眼中所能看到的那形似培养皿的玻璃质的面板上,就只有一个倒计时,还有一个她认识的疾病的名字——天花。

感染图像是没有的,她甚至连协议的简略名称都不知晓。

无论是感染图像,还是只是这个简略名字里含有的些微信息,都足够让她在当时再升起一丝希望了。

但是没有。

总之……这个玩意,以这一点来看,少女认为相当的恶趣味。

终于,幼年的她在绝望到如放弃一般的木然中,坚持到了计时尾声。

麻木地等待着死亡,昏迷。

然而,

死亡来了,却也没来。

夜中,她再次醒来了。

渐渐恢复。

计时结束并醒来之后,如同她通过了某种考验一般,每隔一小片时间就凭空一般好转许多的情况,还有最简略的初版说明书和内容多了一些的面板,才终于展现在了醒来了的她的面前。

还有这个未知物的简略名——【瘟疫协议】。

我想想…

嗯……框似乎是不能少的。

准确地用我最熟悉的语言来说,祂…呸,这玩意应该叫“左框瘟疫协议右框”。

如果第四面墙存在的话,这时候……有什么曾熟悉的语句…已经出现了吧?

哈哈哈。

少女折寿中。

在此之后,对她来说,事情才稍微变得明朗了一点。

也修正了一些误解。

在当初,看着减少的倒计时,还有感受着进一步恶化的症状,少女只能认为她所作一切的挣扎措施,都只是在让病情进一步恶化的错误操作,或者对方就是要嘲笑着断绝她的活路而愈发绝望来着。

结果,实际上真只是个疾病结束的倒计时。

真是个恶趣味的可恶系统啊。

她评价道。

闭着的眼睑略微抖动,那是她在回想中不自觉转动眼球的轨迹。

在多次的回想中,她每次都会对这个【瘟疫协议】作下如此的重复定义。虽然少女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认真的意味。

毕竟么……

即使的确以个人来说极为痛苦,但是在知道后,各种意义上都太过温柔了一些。

例如说,真正的瘟疫……可不会基本地只对该种群的一个生物个体起效果啊……

特别对于那些一同睡眠、进食、还有繁衍的群居性的物种来说。

根据种群的密度与移动能力大范围传染,大量染上病症,乃至相对少有一些的大面积死亡筛选才更接近常态。是一样非常残酷的事物。

比方说……人类。

她对此,也同样地回想认定了多次。

“咳咳!咳咳咳…咯…”

她又再次不得不起身。

带血的痰液,再次被少女吐在准备好的器皿里。

噗。

透明的玻璃器皿。

侧视呈长方形而可以封顶的玻璃瓶。

血褐色与脓黄相互侵染。浓稠,乃至结块的痰液堆积在里面。

较为微观的各种尸骸在液体中堆积着。

哐。

玻璃瓶被放回了少女躺椅旁的桌子上。

——它们,通常对他人来说只有相对而言该评为是儿戏一般的传染性与致命性。

特别是传染性,在它们到达她体外后……

线性的两代传染者?还是三代?

再多一丢丢?

也还是过于丢人了。

这瓶玩意,哪怕是直接灌进另一个人的肺里,只要不是被堵塞呼吸道憋死,及时咳出来了……就算只是个所谓免疫力不全的婴幼儿或相当年老的老人…也或许可以变得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至少三年,极其难被如她当前遭受到的肺炎支原体这样的已感病原体伤害,他们本身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短暂而可以说微乎其微的不适。

夸张地说,随后哪怕是天天被泡在符合特征的外来同一种病原体汤中,没事呛两口,粘膜接触之下也不会有事……大概。

只要她通过了某些,也愿意配合。

但是却不能将这些如痰液之类的东西,当成该种疾病的特效药直接注射进血管里,那反而很可能会死人。

因为,除了这可以让人获得对某类病原体不可思议的免疫力的、她还难以理解的也还没办法展开详细研究的奇怪作用外,这种可作为超级疫苗的潜力外,这些脓血、痰液、疱疹液……的玩意原本该是什么,大概就还是什么。

本身并不会变成其它的事物。

所以,直接给人注一针脓痰、脓血之类的会发生什么,大概不必细说。

血疗,大概是没有的……应该。

很可惜,她并不是什么奇怪作品里的上位者存在,抽出来的一针管血往身上扎下去就可以全治百病。

但同样的,这也是她在后来某一次进一步获得新的说明书后才了解到的。

就像……开地图一样。

而这可以救助他人的这一点,听上去就非常地有用,不是么?

是的吧...?

如果可以,她十分想在当初时候,比第一次感染还要更早的时候,在第一次认知到这个系统一样的玩意之前就知道这一些。

或许,她能做到什么。

挽留些什么。

比如……

一说,她身边……已经一个这一世的亲人都没有了。

有逝世,也有远离了她的。

陪伴在身边,不离不弃的标准感人剧本,很遗憾地没能在她的身上上演。

倒也不是她们陪着她,而是……她陪着她们。

直到,他们发现她们。

而不是,只有他们找到了她。

让她回到“家族”中。

这个现今的家族之中。

而后来,竟然能算得是些个所谓的贵族的她这一世的父方家族,在找到她的一段时间后,又无奈地将她这个瘟疫缠身的女孩,彻底孤零零地流放了在这栋宅邸里。

还好,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会有保障。

现今的她也没什么不满的。

倒不如说非常满意。

极其……满意。

在这种时代、这种国家中衣食无忧,本身就是莫大的幸福。

不…何处何时,何种生命都是这样吧?

维持生命的成本…可没有那么平易近人……从来都是。

再次睁开眼睑,望着,她有些愣愣地想道。

紫发少女抬起缠绕着绷带的手,轻轻来回,虚拂了一下面前自穹顶渗下洋馆的光,尘埃因此更为飘忽了少许。

即使非常意外的,我似乎挺难因此而死,但至少…最为无力的时段不用靠泥土与墙屑,乃至别的什么缓解。

而现在,我姑且算是个贵族阶级……还挺大的那种。

“咳!咳咳——!”

她又在剧烈的咳嗽中弯起了腰身。

一起,一落

再次躺下,少女看着阳光透下的穹顶,面无表情。

阳光依旧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

嗯……我想想。

不如说……是私生女,又是如被恶魔缠身,不断患上各种瘟疫,而且有着种种诡异迹象的我,以他们的宗教观念与荣誉观念、利害观念之类的来看……当时被发现后没被立刻主动处…嗯……主动被病死,只是掩盖消息后,在一处处别宅藏起来养着,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最后来独居在此,也能算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

甚至乎除生活物资外,即使是想要别的什么事物,写信提出后也比较多都会被满足。

……在这个时代都应该算是挺昂贵的事物?比如这身衣服,身侧的书本,还有手上的这类的玻璃瓶子。

或许,只能说是被爱着的吧?

也能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离不弃了吧?

甚至,这种不能算流放的流放…

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

这一世的父亲,以他的身份立场来说,算是个好父亲。

“咳…咳……”

在又一次的意识弥蒙中,少女再一次想着这些她在心中已经念叨多次的想法。

呃……要失去意识了,现在可不能睡,得稍微清醒一下。

“我得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摇了摇头,坐了起来。

晃动颈脖,暗紫色长发的披散形状变化。

起身。

少女在躺椅上坐直。

我在被认入这边的时候,是一开始就…独自一人么?

并不是。

一开始在主宅邸那边,我身边还有一个乃至几个愿意主动来照顾我的女仆来着。

而最亲近的…

是叫……伊莎贝拉来着吧?

记得是哪处偏僻领地的三女……等级的话,换算一下应该是男爵?

虽然称呼同样相异,但这里王国们的可世袭贵族制度较多分为七层…大约位于这个国家的贵族第六层的她的家族,认作成男爵应该没问题。

男爵家的三女,伊莎贝拉。

但似乎因为我的弟弟很喜欢,她被调走了。

大概。

我也挺喜欢她的,如她的名字一般,伊莎贝拉是个虔诚而有奉献精神的女人……以我现在的年龄来说,该说姐姐吧?

意外不惧被我传染地,相当认真仔细地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明明也被传染了两次。

甚至在那个事件前,仅仅只是被调走后,偶尔有空时她还会特地到别宅那看看我。

我挺喜欢她的,两世意义来说。

可惜。

而后来过来照顾我的人,就都是些对比下显得敷衍了事的家伙了。

而进入家族后的第四次搬迁,遇到的一些更是。

甚至乎……有几个的态度恶劣,似乎在寻衅滋事的。

是刻意的么?

是有人……

嗯?想起来,还是有点生气?

所以,发生了个不怎么好的事件。

你们,认为我看着无权无势,还有……就肆意妄为?

和平相处不好么?

要一起细细品味下全身溃烂,内脏衰竭的感觉么?

虽然不会那么过分。

原本……我也不过只是单纯地在心中怨念一下。

结果,走进了新世界。

哇…原来真能做到。

随后,当时在那个宅邸中所有的人,乃至一些别的什么,全数病倒。

不过也就是流感病毒入侵,还有稍微深入皮下的几种真菌感染而已。

也不是什么绝症。

……才怪。

以这里的普遍的营养、卫生、医疗水平来说,放着不管,对他们来说真的相当可能会成为绝症。

死于流感……在这里可不算什么太少见的事情啊,不,无论哪边都是,但这种时代比例远远更甚。

毕竟她俩…

加上我身上的表现,还有症状的突发性与严重程度,足以让死亡的恐惧也笼罩在他们的心中。

包括无辜的。

这就有些不好,原本只是对那几个特别让我不愉快的家伙私自抱怨一下而已,结果误伤了一片。

我在暗地里找尽了办法,收获了新说明书,终于勉强成功收手了。

或明或暗,或多或少,我这边与家族那边,都对此作出了些补偿。

但是,这并不能挽回这件事带来的恐怖效果。

也是因为这一次,也在我的要求下,我的生活就彻底清净了起来。

在第五次…我真正被调来这个宅邸之后…

真的挺安静的。

安静的洋馆顶层之中,紫发的少女安静地聆听着。

聆听着那已经接近到触手可得的什么,穹顶之下的虹色光尘似更为鲜丽了一些,少女干损的嘴角不由微翘。呼吸稍平,思绪在此时也轻转流动,跃动。

而后来到这里送物资的一般仆人,认识乃至应该只是在传闻中知道我的那些,基本眼神中都是“握草,你不要过来啊~!”、“尼玛,你怎么还没病死?!”、“艹哦,我什么时候能走啊!?”的情感。

这是欢乐…欢乐一些的说法。

但…大概是这样子的眼神吧?嗯?

虽然我不会读心。

穹顶的下方。

旧洋馆内,明亮反而使宅邸内显得更加昏暗。

灰尘飘忽,痕迹在空中显现。

起,与沉降

建筑中被光线照亮的中央,有一张精美而古旧的木架覆皮躺椅。

椅上坐着一个人,是一名少女。

眼帘低垂。

身穿黑白色的洋装的染病少女,包着绷带的双手并放在膝,坐在这张旧椅上。

身姿近乎一动不动,形同一个紫发的洋装人偶。

一个白瓷色的脸部漆面破缺部分,崩落出些许碎瓷块,陶尘雾散,在旧洋馆顶层中被摆放在躺椅上的残破空洞人偶。

但这个阴森洋馆中的人偶,却没有缠绕着任何如此这般的恐怖故事角色应有的怨气,没有带着咒怨等待与期待着撕碎吞噬任何一个靠近的无辜来访者,让黑白洋装染上鲜艳的猩红配色。

它只是将自己放在这里,闭目,安然陪伴着尘埃的起起伏伏。

只是……平和而单独。

只是抱着她自己的…已经修复几度的古旧八音盒,不存在而又存在的金属八音盒……在这旧洋馆中静静地坐着,聆听着乐曲,无论是断裂的杂音还是清脆的铃响。

叮咚,叮咚。

咔。

球关节转动。

眼前朦胧地再次回忆起这一切,变得端正坐着的少女看了一眼已经铺上了一层灰尘的地面,还有墙顶角的网状物。虽然她不是很讨厌这些小东西,但或许她该打扫一下了。

不想这些了。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起了手边的一本厚重的书,皮质的书封绘有着植物与圆形。

用同类同源而异国的文字,烫印着《艾贝尔.奥利弗的草药概述》。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实际书写顺序是反过来的“草药概述——艾贝尔.奥利弗”。

还有成书日期,第几版。

这是她的新得到的一本书。

内容,她觉得很棒,有关各种或许派得上用场的植物,还有使用方法,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能通过这本书,见证到一种她眼熟的理论类型正于这个时代初现端倪。

不过会不会被普及,或者被埋没,直到过百年后被后人在历史中惊掘,或永远消失在尘土之下……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少女随后随手翻了一翻,看了一会。里面是她当前母语的连写体,这是一本翻译本。

合上,又顺手轻拍书封一二。

响声回荡。

手指连连轻敲几下。

放下。

抬头望了望,她似乎确认了什么。

随后又如怕手臂支撑不住一般,缓缓地,用双手将手边的推车上放着的另一个器皿拿起,将里面里的迷之深褐色液喝了下去。

要说的话,本地化土方野路子复方中药?是一种草药合剂,或许算加了一些本地特效。

是她第一次用的玩意。

“咕噜,咳……”

嗯……有效,而且这个病对本身就…针对性比较弱,有机会。

“咕噜咕噜咕噜…”

仰着吹泡泡玩,用清水漱口洗去口腔中还能感受到的奇怪苦味,她同时看着跳快了一些的倒计时想道。

虽然病症,还是不会好转来着。

明面上的症状在短暂好转后反而会进一步恶化,对不了解的治疗人员来说误导性极强。

从初遇开始,一直就是这样。

不给我看治疗到痊愈的过程,只让我感受和看自己是怎么病死的。

让我讨厌。

少女缓慢地活动起颈脖,看了看自己缠绕着绷带的手。

她……快了。

走走吧,该下去了。

手扶上了躺椅的把手,有些颤抖地勉力撑起。

“唔…——”

少女撑着理应不能行动的高热,还有自身躯脏腑传递来的各式的疼痛感,从躺椅上正式起身,又简单地披加上了一件带兜帽的金边红绒披肩,向楼下走去。

红兜帽表面上,用金色的线纹有一种兽类,还有剑与盾、十字。

是一个纹章。

但不同于躺椅上那栩栩如生的狮兽头颅,纹章上的狮子……造型实在是有些抽象滑稽,无论是狮子的脸还是身形,一脸呆蠢之相。乃至这种原始抽象的绘画风格,倒反而不时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这个家族的实在古老感。

起身的她迈步走动。

干枯的暗紫色发丝,随她的动作稍微晃动。

少女向前走着。

一挪,一跟。

不稳,显得磕绊而缓慢乏力。

便于行动的平底圆皮鞋踩过台阶上的地毯。

一步,又半步。

踉踉跄跄。

“哈啊……哈啊……”

步过两层。

她终于下到了洋馆一楼。

“我还是……要,吐槽,明明高热…咳,就是为了给…白细胞们,提高活力……增强免疫…力用的…”勉强而费力地喘着气,终于到达门前的少女,断断续续地道,“…为啥这……次次,可以说…刻意放海的……都还要,升体温……。”

走到大厅门前的她,用乏力的身躯压着尝试推开大门。

“还有…别的……这肌肉无力…也是…这种,假一样…的…免疫应答………全给我……”

一压一靠推。

“关掉…啊…!”

喀拉——

这一扇浮雕典雅的木质大门,对虚弱的她来说也显得较为沉重。

她打开了。

“咳,得快点……她要到了。”

并没有彻底关上门,突然站直了点,少女尽可能快步,半走半跛地走向门前的小亭。

头晃动。

暗紫色及腰长发随风,在门前方稍许愉快地轻轻飘动。

&……………△ ← To Be Continued □……………&

洋馆中,感受穹顶洒下阳光的孤独病弱少女?

瘟疫协议

来访的好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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